&esp;男性的嗓音，略沾染着异域的黏糊腔调。

&esp;&esp;陈冬脑中空白一片，只是下意识问道：“……你在下面干嘛？”

&esp;&esp;他弯起眼眸，碧绿的眼瞳映着粼粼波光，宝石般明亮剔透：

&esp;&esp;“我在当一条鱼。”

&esp;&esp;陈冬一瞬间失语了，半晌，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当鱼什么感觉？”

&esp;&esp;“还行，”那双杏仁般狭长的眉眼眯成条窄细的弯月，鼻梁艳丽的小痣摇曳着，嗓音慵懒沙哑：“就是有点憋。”

&esp;&esp;他仰着头，再一次发出了邀请：

&esp;&esp;“要下来试试吗？”

&esp;&esp;陈冬望着眼前荒诞的场景，听着他荒唐的回答，脑子像是在飞速转动，又像是卡了簧一般生锈艰涩。

&esp;&esp;当鱼什么感觉？

&esp;&esp;自由，快乐，悠闲。

&esp;&esp;她工工整整地脱下鞋袜和单薄外套，抬腿骑上腻着凉腻青苔的石栏杆，回头望了眼天空。

&esp;&esp;明月皎洁柔和，徐徐散发着光辉。

&esp;&esp;她身子一倾，像一条游鱼，也像只飞鸟，带着那颗绝望濒死的心脏，纵身一跃，沉进湖水中。

&esp;&esp;噗通。

&esp;&esp;冰冷的湖水一瞬间将她密不透风地裹挟。

&esp;&esp;那些在耳边日夜不休地喧嚣声音，在此刻全都消失了。

&esp;&esp;刀叉碰撞的脆响、贺蓝越低沉的话语、医院监护仪的滴滴警报……

&esp;&esp;她像一粒石子，无声、缓慢地向着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沉沦。

&esp;&esp;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

&esp;&esp;她睁开眼。

&esp;&esp;世界变成了一片混沌模糊的墨绿色。

&esp;&esp;皎洁的圆月被水面扭曲成一团光斑，几根黑色的水草，从她眼前轻柔地漂浮而过。

&esp;&esp;窒息感压迫着胸腔，缓慢地降临。

&esp;&esp;她慢慢从水底上浮，脑袋破开水面，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渍。

&esp;&esp;“什么感觉？”男人浮在水面，懒懒问道，墨绿色的眼瞳跃动着细小的波纹，春水般荡漾着笑意。

&esp;&esp;陈冬张张唇，也只是发出了与他相同的感悟：“还行……有点冷。”

&esp;&esp;“那上去吧。”他说着，转身向岸边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