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未落地,人已经跑了个没影。而唐拂衣却似乎是并未关注这边的动静,她只是直直盯那冲在最前面的女孩,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一般,她无法挪开自己注视着她的目光。
“家主。”班鹤忽然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唐拂衣像是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却又下意识觉得班鹤的声?音有些古怪。
“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也会?像我一样,再也等不?到你想等的人。到那时候,要怎么?办呢?”
这句话?问的实在突兀。
唐拂衣脸上的笑容一僵,她转过?身望向班鹤,后者却并没有看她。他的目光依旧落在远处,漆黑的眸子里,却只有一片虚无。
明明那里有许多人,可他却一个都?看不?见。
几乎是在班鹤低头的同时,唐拂衣挪开了目光。
“我不?知道。”
她能感受的到班鹤的目光,但她却只是看着苏道安——
坐下的黑马强健有力,马蹄似槌踏上冬日龟裂的土地,寒风如?刀刮过?仅战士染血的玄甲。她如?同一柄利刃劈开满目苍白向自己飞奔而来,漫天飞雪皆化作其?最华丽又庞大的战袍。
威风凛凛,意气风发。
唇角不?自觉的上扬,泪水在眼眶中转了两圈,很快便?消失不?见。
“班先生。”她开口,“你知道她涉川背后有两道很大的疤吧?”
“嗯。”班鹤点?头。
“说实话?,一直到见到她的前一刻,我想到那两道疤的时候,依旧会?想到她从前差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死去。我悔恨自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害怕在未来的某一日,类似的事?情还会?重演。”
“可是……”
唐拂衣看着苏道安越来越近,尽管这个距离依旧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与面容,可她却能感受得到她也正昂起头,望向自己的方向——她在快乐的笑着。
于是唐拂衣也笑了起来,她举起双手,用力的,大幅度地挥动。
“班先生,事?到如?今我才明白从前那三年?的分离的意义,那两道疤从来不?是她脆弱的证明,那是她被人折断的翅膀。”
“而我何其?有幸,有生之年?还能与她重逢;我也万分庆幸,重逢的时候,我恰好有能力成为她的翅膀。”
灰蒙蒙地天空中有乌云齐聚,又自正中劈开,沿着地平线向两侧绵延,宏伟而盛大。
“班先生,你问我如?果她再也回不?来那要怎么?办,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唐拂衣放下手,转过?身,看向班鹤的眼睛里是坦然,“但如?果当年?你早知那一战的结局,你会?将她拦住么??”
班鹤没有立刻回答,唐拂衣只是苦涩一笑——她想这大概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因为这人间万事?从来没有如?果。
转眼那队伍已至近前,唐拂衣整理好心情,深吸了口气,转身奔下城楼。
“……”
城楼上只剩下班鹤一人,耳边的嘈杂褪去后,寂静像一张细密的大网延展开来,将他紧紧包裹其?中。
“我又怎会?不?知呢……”他红了眼睛,喃喃自语。
他站在城门外向她道出最后一声?“再见”的时候,又怎么?会?不?知这已是此生的最后一面?又怎会?不?明白她心中的所念所想?
只是明白归明白,放手归放手,那么?多年?的回忆与经历,这么?多年?的思念与痛苦,到最后客死他乡,尸骨无存,哪有那么?容易释怀?
他缓步走下台阶,欢声?笑语入耳,越发苦涩。
转过?最后一个转角,不?远处唐拂衣站在马下,笑着向苏道安伸出手。
后者拉着唐拂衣的手翻身下马,下一秒,那个一直被捧在唐拂衣手中的汤婆子便?被塞到了她的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