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被波涛卷到下游,被村民捞起来,放在驴子背上,一路驮到山间寺庙。那里有隐居的夫人,懂得医术。
夫人收留了昏迷的病人,把了脉,对侍从怀宁说:“她中的是‘一痕沙’,没想到我们在这深山老林,还能碰到宫里的毒药。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怀宁取出解药,化在温水里,一点点灌下去,叹气道:“毒是解了,可是她太过虚弱,不好说能不能挺过去。”
夫人道:“试一试七日药。”
七日药是寺院特有的调养药方,里面含有蜜糖、奶油等滋补食材,病弱的出家人连吃七天,如果胃口渐渐好了,就有希望康复。
萧湘服下七日药,慢慢苏醒过来,看到夫人,心知是救命恩人,挣扎下拜叩谢。怀宁拦住她,说:“姑娘爱惜身子,安心养病。”
萧湘平复了激动心绪,问:“夫人,我到底中了什么毒?”
夫人微微蹙眉,为难道:“你中的毒药叫做‘一痕沙’,是皇宫特有的剧毒,毒药会侵蚀身体,即便得到解药,侥幸不死,也会成为废人。”
萧湘醒悟到一身武功都被废去了,从此再也不能拿起刀剑,她压抑住悲愤,颤抖道:“没关系,娘亲不会武功,也能养我长大。我……我的孩子没有事,对吧?”
夫人和怀宁沉默,终是叹气道:“节哀。”
萧湘浑身僵硬,猝然倒在枕上,双目圆睁,喉头猩甜,嘴角溢出鲜血。怀宁大骇,赶紧用布巾擦拭,苦苦劝道:“孩子,好容易保住一条命,是你娘保佑你呀。”
夜半,萧湘听到婴儿哭泣,悠悠醒转,她吃力地转过身子,看到襁褓中的婴孩。夫人抱着她,温声说:“有人把这孩子放在寺院门口。世上有失去孩子的母亲,也有失去母亲的孩子,这是老天安排的缘分。”
萧湘接过婴孩,那孩子止住啼哭,神色安逸,似是依恋她的怀抱。她仍旧衰弱苍白,但眉目间凝聚起生气,不再彷徨,坚定道:“夫人救我一命,我愿为您肝脑涂地!”
夫人问:“你有何长远打算?”
“自然是报仇!”她斩钉截铁回答。
这位夫人是当今皇帝的同胞姐姐梁王,多年来同心腹怀宁隐居避世。她们告诉萧湘,凤后心心念念让不成器的太女继位,唆使西陵琇下毒,让太女冒领战功。
萧湘再三感激梁王,留在她身边,抚养女儿,雌伏山间,静候良机。
康王叛乱,皇帝发兵平叛,赐死反贼后,下旨将封地定州赏给胞姐梁王,命她立刻下山,前往治理。
定州腹地天泉县盗贼四起,民不聊生,梁王派遣萧湘去平定匪患。
她奉命到了天泉县,问得盗贼多在山头安营扎寨,时常下山洗劫,碰到官兵闻风而逃,官府也曾进山剿匪,奈何狡兔三窟,常常空手而归。
主簿陪萧湘巡视镇子,哀叹:“有的良民看打劫有利可图,也落草为寇。有时村民还给土匪通风报信,实在教我们束手无策。有的村子凑钱买平安,反让贼人招兵买马,和官府作对。”
两人腹中饥饿,本想买肉饼吃,店铺打烊,于是去别处买灯盏糕,客栈门口,猛可儿撞到熟人,是以前的“师父”楚若云。
萧湘奇道:“楚大公子,别来无恙?”
楚若云斜她一眼,说:“谁像你一样闲!”提剑离去。
她望着他的背影,心想,楚若云这厮身手不赖,想个法子收服他,也好保护女儿周全。
她一边和捕快说话,一边远远尾随楚若云。捕快以为她和这青年是相好,见怪不怪。
从街头走到巷尾,她们看到楚若云和镖师会面,镖师鞠躬赔罪,楚若云气急败坏,像是起了争执,一盏茶的功夫,镖师双手奉还银两,纷纷散去。
萧湘适时上前,笑说:“看来楚公子遇事不顺,有了难处。”
楚若云侍从认得她,碍于主子威严,不敢叙旧,频频望着她,目光含着求助之意。楚若云孤立无援,横下心,冷冷说:“告诉你也不打紧。我母亲生病了,要紫灵芝和雪莲子入药。大姐同我兵分两路,她去陵阳求雪莲子,我要借道定州买紫灵芝。”
萧湘恍然大悟:“大公子武功盖世,救母心切,怎么还不快去?”
楚若云气得跳脚:“你这女人是傻子不成?这里土匪肆虐,我一个人怎么过去?”
侍从小声说:“姑娘,我家侍卫死的死,伤的伤,如今不到五人了。”
萧湘咂嘴道:“看来你们是山穷水尽了。这样吧,三个月内,若是我能收拾干净这些土匪,让你前去采药,楚大公子卖身为仆三年如何?”
楚若云咬牙切齿:“你要是办不到,如何赔偿?”
“没有赔偿。爱赌不赌。”她无赖道,笑嘻嘻走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