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已经醒了,眼神浑浊,像是风暴席卷过后的车窗玻璃,怎么也擦不干净。
夫妻俩跟老太爷说了说话,便让五个女儿来给老太爷问好。
前面四个还好,老太爷没什么反应,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
到了姚栀栀的时候,老太爷不知道怎么,竟然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姚栀栀以为老人家快走了,临终前有什么遗言,赶紧扶了一把。
没想到老太爷更激动了,握住她的手臂,嘴巴一张一合,看不出来想说什么。
将近九十岁的人了,牙齿早就掉光了,颧骨凹陷,咬合肌也萎缩了,在姚栀栀看来,他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想要找水喝。
姚栀栀赶紧提醒:“二姐,端碗水来。”
姚桃桃眼力见儿好,已经端着一碗凉白开来了。
姚栀栀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喂老人家喝下。
老太爷喝了一口便别过脸去,看来不渴,姚栀栀把碗放下。
老太爷继续拽着她的手,啊啊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姚栀栀实在是听不懂,只好耐心地陪着。
以至于后面一支的人过来看望老太爷的时候,她还在病床前坐着。
老太爷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管盯着姚栀栀,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姚栀栀一下子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
有人嘀嘀咕咕的,说她平时肯定没少在老爷子跟前邀宠。
还有的,惦记着从前神龛下藏着金元宝的传奇故事,总想着老太爷可能还藏了什么好东西,想留给姚栀栀。
要不然怎么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呢。
又不是亲重孙女,没有血缘关系的好不好?
一群人嘀嘀咕咕的,很快把话传到了太奶那一支的长房长孙耳中。
姚敬业是生产队长,也是姚家一大家子默认的中青代话事人。
他做事圆滑,不爱得罪人。
听完小辈学舌,只是笑着说道:“那说明二担家的跟老太爷有缘分,这有什么好紧张的。至于什么金元宝,没有的事,咱们老姚家这些年可都是靠种地为生,是实打实的贫下中农,你们可不要到外面胡言乱语,没事找事。”
小辈们一听,也有道理。
就算真的藏了什么,一旦被人知道,他们就要被打成落后分子了。
“可是大伯,真的很奇怪啊,姚栀栀她凭什么,太爷爷跟她那么亲热?”说话的是姚敬业亲弟弟家的女儿。
姚敬业笑笑:“不说了吗?缘分。行了,都回吧,等会我去看看。”
说媒
抢收已经结束。
这几天各公社的任务是晒粮,翻地,放水,抢种玉米、豆类,以及插秧。
所以姚敬业很忙。
他手底下管着电灌站,三处人工拓宽的养鱼塘,村口小河的鱼虾养殖,以及整个三大队的田间生产。
打发走小辈之后,他便去小队长家里,让小队长帮他去地里看看。
“要是地犁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放水了。这插秧是一刻也耽误不得啊!”姚敬业愁啊,今年雨水有点少,只怕河里的水不够用啊。
不过眼下还有更着急的事儿呢!
他得赶紧去找姚二担。
姚二担这个傻不愣登的白痴,正在门口跟别人炫耀他女儿即将攀上的好婚事呢。
“他婶子,这都不用你操心啊,我大舅哥已经介绍了两个好的,都是城里人呢!赶明儿我也能吃上几口商品粮!”
姚敬业听着就头疼,赶紧扯着姚二担,去他家东房说话。
关上门,小声道:“你家老五怎么回事?别人都告状告到我家里了,你也不管管?”
姚二担不高兴了:“哥,你咋不讲道理呢?老太爷紧攥着老五不肯撒手,我要是强行把她叫走,回头老太爷急了,一口气不来,那不完蛋了吗?”
姚敬业无语了。
点了根烟,愁啊,猛吸一口,他还是问了问:“老五这孩子……不知道自己的事吧?”
“不知道啊!哥,你听我说,只要老太爷再活个一年半载,等我把老五嫁出去了,那就高枕无忧了!”姚二担的算盘打得挺好。
可是姚敬业不太乐观:“一年半载不成问题。不过,可能别人说了什么,老太爷开始怀疑老五的身世了。你得赶紧把老五嫁出去,越快越好!”
“倒是给她挑了个二婚的胡主任,可是她不乐意啊!”姚二担头疼。
姚敬业嫌弃他蠢:“不乐意就换一个!赶紧的!”
“哥,你这么急,是不是别人也看出来了?”姚二担有点不自信了。
毕竟姚栀栀长得太好看了,很像那边的亲生父母。
姚敬业叹气:“我都给你遮掩过去了。”
“遮掩?哥,你咋遮掩的?”姚二担好奇得很。
姚敬业小声道:“我暗示他们,你媳妇跟敬宗有一腿,所以生的孩子像他!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