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峪皱眉,果决道:“不行。”
顾家四郎不止一次透露出弃文从武的想法,有意和顾峪一样走军功入仕的道路,但顾峪不允,强制他入国子监读书。
顾家四子,三子从军,两子已亡,兵祸无常,总要留着一个为寡母养老送终。
“那你陪我喝点。”顾岑朝顾峪递上一坛酒,觉着理由有些牵强,又哀叹道:“我就不是读书的料,总是被人笑话。”
顾岑说着就灌了一口酒,见顾峪干干坐着望他,想是自己的借酒浇愁演的不够逼真,又咕吨咕吨灌了几口,缓了片刻,遥遥朝顾峪举坛,“三哥,你倒是喝呀……”
而后便扔了酒坛,倒头大睡。
顾峪没有理会弟弟,复提笔,写放妻书。
小妹那么一闹,全家人都知道他要和离了。
箭在弦上,正好,他早该下决心了。
“放妻书”三字写好,顾峪的笔又停了。
他和姜姮,果真是要和离了么?果真,只有和离这条路了么?
她看到这封放妻书,会不会像每次看燕回一样,眼睛是温和明亮的,而不是像看他,冷淡漠然。
和离之后,她会去哪里?会立即跟燕回成亲么?会跟他南下,双宿双飞?
他们从此,是不是,就再不也会相见了?
顾峪握着笔杆的拳头又攥紧了。
会的,一旦和离,她一定会马不停蹄,立即和燕回成亲,然后和他双宿双飞。
他们从此,再也不会相见了。
顾峪很清楚,写下这封放妻书,他和姜姮,这辈子就再也不会相见了。
顾峪忽地扔了笔,拿起案上铺开的纸,写字的没写字的,统统就在灯上烧了。
他看着自己写下的“放妻书”三字在铜盆里熊熊燃烧,最后化为灰烬,提坛灌了一口酒,离了书房。
···
夜色已深,姜姮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没有睡意。
长兄既有向顾峪求副将的想法,必定是和谈无果,要战了,只在早晚而已。
她自也希望燕回留下,兄长的话不假,燕回留在这里,更有前程。
可是……燕回不可能的,她开口劝他,只会让他更加两难。
当,当,当,忽而传来轻缓的叩门声。
“姑娘,开门。”是婢子的声音。
姜姮起身,口中问着“怎么了”,下意识先打开了门,就见婢子身后站着一个挺拔的男人。
姜姮愣怔,下意识就要关门。
顾峪长臂一探,抓住门扉,不消怎么用力地往内一推,将女郎都逼退进房内,而后转身闩上门。
“你来做什么?”姜姮又颦眉,警惕地望着他。
男人不语。
房内只漏进来一层薄薄的月光,不甚明亮,看不清男人到底是何神色,但姜姮能察觉,他在看着她,像窥伺猎物的野兽一样,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下一刻,他就大步踱来,长臂箍着她腰肢把人提抱起来,低首埋在她脖颈。
姜姮这才闻出,他喝酒了。
他清醒时都那般混账,喝了酒怕是更过分。
“卫国公,你放手,我阿姊的闺房离我不远,我喊一声她就能听见。”
她倔强地掰着他的手臂,要挣开。
自从有了燕回,她对他从来只有抗拒。
哪怕像从前一样,敷衍他呢?
“别动。”他埋在她颈侧,鼻息里都是她的味道。
如果此生再不相见,他就再也闻不到这味道了。
“你不动,我也不会动你。”
他就想她在他面前,有那么一刻乖巧,像对燕回那样,温暖明亮乖巧,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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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峪就这样提腰抱着她, 只紧紧攥着她抗拒地想要挣脱的手,倒果真没有再进一步过分的动作。
姜姮的抗拒渐渐消停,男人控制她的力道便也随之放轻, 只是依旧低首埋在她颈侧, 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脖颈。
姜姮皱眉,偏过头去,“卫国公,你到底要做什么?”
男人没有说话,提着她朝床榻走去,不待人抗拒,已然俯身压下。
姜姮察觉他起了反应,方才就起了,这会儿更凶猛。
“卫国公, 我阿姊的厢房……”
“睡觉。”
男人打断她的话,竟有些不耐烦, 自她身上翻下去,仰身而卧, 竟真的闭上了眼睛,唯有一臂尚枕在她颈下, 搂着她肩膀往他身旁拖拽了下。
“卫国公……”姜姮是要把人撵出去。
“你想我做些什么吗?”他又翻身压过来,手下用力捏了捏她的腰。
“你我现在还没有和离, 你明白?”他们还是夫妻,他要做什么, 都是正当。
姜姮颦眉,却是无言以对,望他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