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下楼啊,”这边李然始终睡不过去,不知道第几次被他哥从楼上抱到楼下,被磨得不轻,“哥,我们不上楼了也不下楼了好不好呜,呜呜……”
迟蓦定规矩不让说以后,装得道貌岸然的。可这个鳖孙狗王游走在自己的规矩之外,探讨完当下,又开始头头是道地跟李然谈论起了以前:“你八天前才说爱我,八天后就对我的爱荡然无存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你是真的爱我吗?”
“哥,我当然是啊……”
“你到底是爱我,还是需要我?好孩子,你分得清吗?”迟蓦不听他的表白,随手扫落沙发上的抱枕,在几乎累瘫瘓的小孩儿头顶偏执地锁着他,“为什么跟吴愧聊天的时候不让我看?你们在说什么秘密吗?”
“你要、和、除我、之外的人、有、属于你们、的秘密?听起来很有意思。”
迟蓦笑容略显阴森,手指轻柔地抚摸李然的脸:“他对你说了我的好话,还是坏话呢?你信他——还是信我呢?”
李然在痉挛、抽搐。嘴唇嗫嚅张了张,说不出话。
迟蓦同频感受他的震动,一手按在他的心口,在心中描摹这颗迅速跳动的心脏有多么鲜红和鲜活,他想象着这里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另一只手按在李然略微收紧的肚子上,整个腰身简直和他这个人一样纤薄、漂亮。
手掌恋恋不舍地摸形状,迟蓦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舒服得想要长声喟叹:“你要好好回答啊……我的小先生、小爱人。”
疯狗
“怎么不说话?嗯?”迟蓦好整以暇地看着李然微微颤动的瞳孔,里面一层荡漾的水波,在灯光的照映下似含光晕,他的拇指以描摹的姿态轻轻摸到李然为了吸进更多空气而微微张开的嘴巴,手指压进去,“乖宝。”
李然一激灵:“……嗯。”
迟蓦:“跟我说话。”
“……嗯。”李然无意识地点头,他哥说什么都先“嗯”。
眼里的水波凝聚成一行眼泪随着他小幅度地点头动作从眼尾滑出来,染湿了枕边的沙发。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他对嘴里的手指有种“唯能熟尔”的熟练程度,舌尖立马缠了上去,卖力地亲他哥。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迟蓦问他:“跟吴愧都聊了什么?”
“嗯……聊了……”李然含混不清地说。他混沌的大脑想高速运转,奈何力不从心,只能认命地接受自己还是会从聪明蛋变笨蛋的事实,从眼下能把人逼死的情景里慢慢地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哥你……你等等我,求你等等我……我在想了……”
迟蓦很好说话:“好啊。”
“……”
吴愧身为一个心理医生,见识过各种各样罹患精神病症的患者——精神分裂症、抑郁症、焦虑症、强迫症、恐惧症、惊恐障碍、双相情感障碍、对立违抗障碍等等等等……
他以一个足够温和的、工作十几年、有建树,外加毫无攻击性的心理医生的形象,逐渐触及到病患因为什么一步一步将自己推向精神疾病的渊谷之中,尝试触摸他们的心结。
再试探着一点一点解开。
吴愧对患者们说的话总是客观的,注意着不掺杂主观表述。
令患者知道世界对他们是没有“恶意”的,可以放轻松,是他们对世界的认知产生了“它有恶意”的质疑,所以放松不了。
久而久之,人的精神和心理乃至肉體凡胎始终处于紧绷的防御状态,便会生病。
你怎么面对世界,世界便怎么面对你。
……言论是否假大空,又是否太置身事外,反正都能从吴愧这张嘴里毫无负担地说出来。
他靠这个赚钱吃饭嘛。
唯独对一个人,吴医生向来没有好脸色,评价从不客观,对方几个月才来做一次心理咨询的时候,他给的建议都带着相当主观的严厉与批评。
不像医生面对患者,更像两个朋友之间的对话,其中一个为了不让另一个犯罪而抓狂,只能口无遮拦地骂人了。
迟蓦第一次接受一个、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的心理医生,从可笑的心理方面介入他的生活是在17岁。
他刚从英国回来的那一年。
戒同所的生活必然是残忍可怕的,逃出这样几乎能生吞人的机构迟蓦动用了怎样的手段和心力,至今无人知晓。
他未对吴愧透露过分毫,只在被几次三番地问起时,漫不经心地往椅子里一靠,若有似无地看着他轻笑,然后在心理医生的科室里散漫张望,拒绝回答。
嘴唇噙着的那抹笑不单单是愉悦的,而是仿佛将一个应该千刀万剐的人极尽凌迟之后,所感受到的愉悦满足。
吴愧知道,迟蓦的手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干净。
但吴愧也知道,一个半大孩子在那种地方“反思”两年,正常人也该要疯了,不试着“剑走偏锋”一次,他大概真的要连肉再骨地烂在里面。
迟蓦这种心狠手辣的人

